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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碗人生

2015-11-24 09:08 胡 泊 本站原创
         前几天,在月湖盛园一个环境优雅的饭店吃晚饭,上饭时,服务员端来的盛饭器皿,是一只搪瓷碗,碗沿还是破损的,露出黑色的铁皮。这让我深感意外,同时却又感觉分外亲切。
        我拿起手机拍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届时发条微信,我相信这条微信一定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。
        同桌的女孩眼睛睁的大大的,她不明白,这种破碗有什么好照的?
        是啊,姑娘太年轻,她无法理解搪瓷碗在我们那个年代人心中所占据的分量……
        那个时候的家庭也有陶瓷碗,但是,陶瓷品贵,而且易碎,所以很多家庭用得更多的还是搪瓷碗。

        搪瓷碗最大的好处是,经久耐用,即便不小心碰撞或打在地上, 顶多也就敲掉些搪瓷,只影响美观,不妨碍使用。
         搪瓷碗因为是铁质,导热快,长时间端在手里,烫手,所以大多数家庭都是两种碗夹杂着使用,也就是说,吃饭用的是瓷碗,而盛菜的,则是搪瓷碗。
        我小时候有多动症,经常会不小心把碗打碎,也因此常常挨父亲的责骂,不得已,最后母亲让我吃饭也用搪瓷碗,反正打不烂。
        几年下来,我的搪瓷饭碗,被我摔得惨不忍睹,东一块,西一块,露出黑色的铁皮,十分晃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搪瓷包护的铁皮容易生锈。有一次我的饭碗锈得穿了底,于是吞吞吐吐对父亲说,想换一个新的。父亲说:“上学去吧,回来就有了。”放学时,我兴高采烈,以为可以用新碗了。回到家一看还是那个破碗,只是原先的小洞上多出来一个白色的金属圆点,也不知父亲是咋搞上去的。
        搪瓷碗还有一个好处是,加热什么的可以直接放上去当锅使,以前我看母亲常这样搞。有一天,母亲不在,我得自己烧早饭。于是,如法炮制,我把前一天的冷饭,加上水倒到碗里,放到煤球炉上加热。可是,没多久就听到“嗤嗤”声响,煤球炉上很快升腾起了一股白色的蒸汽,喷出的水差一点把煤炉给灭了。我赶紧拿块布端起来碗把饭倒掉,一看,那个金属白点不见了,露出了原先的小洞。后来才知道,原来父亲当时在我的碗上焊了一种叫做“鑞”的金属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法很简单,用加热的电烙铁,把鑞粘化,然后点到碗洞上去即可。
         鑞,是铅和锡的合金,熔点低,遇火即熔化。可我那时还是个小孩,哪知道其中的奥妙。
        邻居“黄胖”常笑我的碗比讨饭的还破。
        那时要饭的乞讨时,手里都是端着一只搪瓷碗,上下抖动:“可怜可怜我吧,给我口饭吃。”
        有一次我家来了要饭的,我看到他手里拿的碗还真的比我破。
        那个年代生活不富裕,物质供应匮乏,除非是碗破得不能再用,不然是不会轻易换个新的。
        有需求就会有市场。应运而生,那时就有一种专门钉碗的手艺人,叫碗匠,串街走巷吆喝着:“钉碗喽,碗盏叮伐!” 小时候我还亲眼见过。

        钉碗其中有一道工序是钻眼,钻眼时会发出“吱咕吱咕”声响,于是宁波就有了这样的一句歇后语:“江西人钉碗自顾自(吱咕吱)”。可见,瓷碗当时有多么的珍贵。
我突然明白,其实,我们失去的不是一种碗,而是一段记忆——一段一代人共同的记忆;一首歌——一首古老悠长、醇厚深情的歌;一段的岁月——一段虽然艰辛却又充满欢乐、无限温馨的岁月。
        前几天上班的路上,我看到一个同事远远地走来,那身影、步伐是如此的亲切和熟悉,好像是上下班正常的相遇。然而一俟走进,握手、寒暄,我才想起,其实他早已经退休了,退休都有两年多了。
        他走的时候,没有举行欢送仪式,他们那一批好像都没有。小时候,我记得退休是一件很光彩的事。退休的人手捧“光荣退休“的牌匾,胸前佩戴大红花,敲锣打鼓地送回家。可从那之后,我就再也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。
        我突然想起徐志摩的诗句:“……悄悄是离别的笙箫,夏虫也为我沉默;沉默是今晚的康桥!悄悄的我走了,正如我悄悄的来;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可是,当记忆的长河泛起涟漪,我猛然意识到,我和他曾经是战友、是同事,我们一起生活、工作、患难与共过,我们曾经有过多么亲密的关系啊!
        这是何其痛苦的领悟!
        在,没觉得多,走,不觉得少,谁都是一样,就如同那只搪瓷碗。碗是如此,人又何尝不是呢?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我追求和向往的生活,难道人生注定要有那么多的无奈和悲哀吗!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5年11月14日星期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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