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篮

2019-12-17 11:12 孙雅雯 www.zhwjw.net

摇篮
山东省聊城第一中学高三38班孙雅雯

（一）
凌晨4：21，我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。
整整十年，我总是反复梦到一个奇怪的画面：湛蓝的天，洁白的云，还有金色阳光下男孩儿干净得仿佛被时光洗练过的侧脸。
他任由海水沾湿衣角，步步迎着浪头走去，直到海水将他吞没，天地一片赤红如血。
整个过程中，无论我如何大声呐喊，男孩都不曾停下脚步，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和痛失所爱的感受一次次让我的眼泪溃不成军。
卧室台灯早已自动打开，我呆望着天花板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，像一条海滩上濒死的鱼。
空气中的安神香一点点渗入我的鼻腔，眼前画面逐渐清明，萧进写满担忧的脸一点点同梦中的男孩的容颜重叠。
——太像了！
  真的太像了！
   梦中男孩长着一张同萧进一模一样的脸！
纵使十年过去，我还是恍惚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
我和萧进相识于十年前。也是从那时候起，我患上了严重的梦魇。萧进是个房屋设计师，为助我治疗失眠，他专门设计了这所房子，并为它命名——“摇篮” 。
自从搬进这里，我的失眠好了很多。已经有六七年，我没再梦见那个画面。
可是最近，那个的画面又频频于我的梦境中出现，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在我记忆中苏醒，这令我感到不安。
但我来不及细想，我实在太累也太困了，尤其是喝了萧进的热牛奶后，我很快就睡着了，没看到萧进脸上复杂到近乎痛苦的神情。
（二）
这幢房子并非我的设计。
准确的说，我也是这幢房子的一部分。
当年萧进担忧自己先你一步离开，便早早的在大脑内嵌入了芯片，建好了这幢房子。他立下遗嘱，死后将芯片从颅内取出，嵌入房子的核心控制中心。他的大脑，他的记忆将以另外一种形式永存，永远地陪伴着你。这幢房子便是萧进的化身。而我，不过是AR模拟，芯片控制下，萧进的替身。
最初，我拼了命地想唤醒你。我不忍见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沉溺于梦境中日渐苍白消瘦。更不想永远的只做他的替身，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。我想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。护你周全，保你平安。
可当你第一次哭喊着从梦中醒来，我才意识到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如此不可撼动。我不敢想象你要如何才能承受他早已不再的事实，你一定会疯吧？可我怎么舍得？
也就在那一刻，我决定保守这个秘密，把自己当成萧进。于是，我翻遍了萧进所有的照片和录像，模仿他的习惯说话做事。每天穿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，按时接你上下班，给你温38摄氏度的牛奶，准备跑光了气的橘子味汽水……
这样一演，就是十年。我成功地骗过了你，也骗过了我自己。
看着你信赖地把头靠在我的胸膛，语气温和的问我：“这栋房子该叫什么呢？”我心里是那么欢喜。
要不，
就叫“摇篮”吧。
我愿你永远如孩童般好眠，但愿长醉不愿醒。
为此，我可以忘了自己，永远将自己当成是萧进。
只属于你的
——萧进。
可惜再美好的梦境，也会有醒来的那一天。
萧进创造了我，却给不了我永生。我只能看着自己的电量一点点消逝，谎言筑成的真实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这一天，终究是来了。
我没有什么遗憾，只是可惜这个黎明，我不能看着你在我身边苏醒。
再见了，我的爱人。
当所有鲜血淋漓的真相浮现，亲爱的，请答应我—— 一定要坚强。
（三）
眼前辉煌的城堡一点点颓圮塌陷，最后只剩海边一个破败的小屋。
原来这里，就是我和萧进的家。
那些激情如火的青春，放浪肆意的年华，炽热澎湃的少年用最激烈的语调大声宣誓，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房屋设计师……
过往种种，仿佛昨日。
可如今，这里的墙角结满了层层叠叠的蜘蛛网，曾通宵伏案打稿的桌面也早已落满灰尘。
所谓物是人非，不过如此。
我以为自己会哭，可我没有，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。我近乎疯狂地翻找着什么，直到看到地上那张闪着蓝色光芒的芯片。
终于，我笑了。
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。
（四）
很多年以后，江海市出现了一位名叫萧进的设计师。
听说他不建高楼广厦，只对十多年前的复古建筑情有独钟。
听说他不曾婚配，没有子女，也不喜欢四处游历，一生都住在海边一间破房子里。
听说他去时脸上挂着微笑，老木桌子上放着他的绝笔，不知是留给谁的，
上面写着———
“科技是死的，而我的爱，永远鲜活。”
（指导老师：徐雯雯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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