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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中国诗的质疑与期盼——从余秀华和郭金牛的农民诗谈起

2015-03-27 17:56 王耀东 科学导报今日文教周刊
    余秀华和郭金牛的诗在网络上和报刊上火起来的现象,撞击了人们的习常思维,他们的诗果真很牛吗?这似乎不是一个人的疑问。你可以到网上去看看他们诗的点击率,已达到二十几万人以上。余秀华的诗集被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后,短短时间内,天南海北的诗刊报纸一齐炒作,结果你到书店几乎买不到她的书,诗与时代相隔,诗与民众相隔已经多少年了,难道诗的格局真的在发生变化吗?回顾诗歌艰难生存的几十年,诗集出了,连图书馆都不订,书店也不进,报亭更是不卖,不少正规诗刊都是靠财政补贴,只有少数人在订阅,或热心人赞助而生存。诗人们出书,必须是自己支付版税,然后走入诗友之间相互赠送的怪圈。这种现象也就养成了诗人们自己写自己的诗,大众人则做自己的事,诗与民心相互之间失去了沟通。于是诗的定位只能是诗是少数人的事,然而在当下它变化了。
    余秀华现象和对诗的这种爆热,它能持续多久呢?又是如何来看待当下的网民的热议和争读呢?是否就如一些网民说的是因为她是一个“脑瘫病人”引发的短期的奇怪现象呢?当我们用客观、冷静、沉思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时,就会发现不一样了。这不是一个“非诗因素”引起来的,而是余秀华诗大胆、直率、火辣的敢于夸张和一些奇幻意境,撞击了人们的心灵而引发的。她和郭金牛都是出身于农,而成长于农,他们是地道的农家子弟。余秀华在湖北一个农村土生土长的生活了几十年,她是最了解什么是真正的乡民,因为她的诗也是生于这片乡土,长于这片乡土的,她的诗按说是这片乡土的视野和结果,是属于乡土诗这个范畴。就诗而论,不管它属于哪个范畴,只要是好诗就成。
    大家都知道,诗只有展示了真心,有了奇特的意象,诗才能感动人,诗才有生命力。同样有了读者的认可,才是好诗歌,如果你觉得诗写得再好,人们都不喜欢去读它,也不能说是好诗歌。诗必须和读者、和时代相结合,才能传承下去。还可以说,伟大的读者,造就伟大的诗歌,伟大的诗篇,也定会造就永恒的读者,这也是历史验证的事实。用这个观点看他俩的诗篇,的确是不凡的诗篇,如此才造就了这样巨浪般涌起的诗潮。余秀华的诗首先是立足于内心,敢于开拓内心的世界,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奇幻想象力。《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》这个诗的题目就很有撞击力,爱你是我们常用的名词,然而她则用了“穿越大半个中国”这个大词,本身这就是奇幻的意象,把一个大爱的空间境界一下子打开,一下子就抓住了读者的眼珠,这种“爱”可以说是非常人之爱,非常人之想。有人说“穿越枪林弹雨去睡你”是瞎写,枪林弹雨你能敢穿越吗?你也许早被枪弹打死了,还睡什么?其实现代性的诗不是实写而是要幻化,生活都异化了,难道在诗中不敢表现吗?诗的象征也应该是开放性的,诗中运用“无数个我”“奔跑成一个我”还有一个“无数的黑夜”摁“进一个黎明”,这些词都是一反常态的,她用的大胆,狂放,诗中说的“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”这种“睡”就是现实生活中的爱吗?也未必。诗用这样跌宕式散片状的写法,再用这种集合式的结构一描写,“睡你”就不凡了!“睡你”诗中的空间是很大的,别味的意喻很多。如果偏向政治方面去想一下,“睡你”就不仅仅是写爱情了。最敏感的词在“睡你”二字上。如果你打破传统中的单一化,用叠意化诗意的去想一下,审美趣味就不一样。这种破物象的叠意象式的写法,是大破大立之写,是违背常理之写,在诗意上是创新的。我们的眼前现实已经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现实,有了不少荒诞式的幻化。我们把这种幻化拿到诗上来用,难道不应该吗?她有不少写纯乡土的诗,写得也非常的不一般。看来陈述方式与习惯写法韵味就不一样,如果诗的的空间跨越与联想超出常态模式。传统中的诗情画意就有变化。我仅举她的一首《打谷场上的麦子》来品读一下,就知道了。她写的是打麦场的一种瞬间感觉,写打麦场的诗,也可以讲是成千上万,不少仅限于一种细节的微妙变化,陈述一下它的实在与美好,赞美一下完事,真正的打麦中的隐含却挖掘不出来,所以往往陷于一般化,缺乏感染力,而余秀华不同,开头就是虚写,“五月看准了地方,从天空垂直打下”,这个“五月“能直接从天空“打”下来吗?她把“五月“瞬间意象化,这时才出现了“做了许的梦坠下云端”!五月才有立体性的意韵。第二节,她又用“父亲又翻了一遍麦子/——内心渴望必须对准阳光”这样的诗开头,把短暂写实直入内心,一切全是虚写,写作者的流动感情的意象辐射,唯有“父亲又翻了一遍麦子”是实的,父亲一个习惯性的动作“他掐起一粒麦子/用心一咬”其实也是实写,下面这一句更玄秘了:“便流出了一地月光”。这一句太美了。把整个打麦场都异变成一种漩涡状的诗境。在具体的生命世界里,时间是不分始终的。现代诗有传统的一面,又要有单一中的叠化,有了这种重叠的奇异化的象征,才能隐其多重象征的可能。这是中国美学新的重要投向。别人做不到的事,这首诗做到了。有了这“一地的月光”才有第三节的“承受不起”的“金黄”。自己种的庄稼怎么能“承受不起”呢?一般人不这样写,都是直来直去的,而她打破了“不敢”,正因为用了这个反意,才显示出了现代环境污染,基因变化中人生处世的艰巨性,一粒金黄也来之不易啊!她将平凡的一个打麦子细节,涉入到人生的深层。这才是现代诗的特质,也就是说现代乡土的新视角、新格调。余秀华还有一些写家乡,写村庄,写月色,写石头的诗,写得也气韵非常。有诗意中的新反态。例如“我们在这样的夜色里云向不明”等等。有人说余秀华没有好诗,她的诗整体上都是缺少高度和厚度,是属于“平面诗歌”,也就是说,缺乏深层的浓度,其实他没有细细的琢磨,余秀华整体诗创,不是平面的,而是反常态的立状体式大跨跃大联想浓缩性描写,正因为如此,她的诗变得有棱有角,才产生了这种反习惯式的撞击力,感染力。我们要说的恰恰是这些有棱角的诗句,它那种棱劲和硬劲甚至于是有点“血性味”的诗,唤醒了大众对诗的迟钝感和感染力。诗不要求一律十全十美,而是要有反常态的新发现、新营构、新视野。让我称赞的恰恰是别人不敢写的,她却有一种执著!
    下面我们再看一下郭金牛的诗,郭金牛也是一位农民,但打工多年,成了家乡中的外乡人,打工者,暂居者,正因他有了这些身份,才有了多种身份的感悟,写出中国打工者不凡心声的“牛劲”诗句。他在一首《庞大的单数》,这首诗中,就刻画了新时期出门流浪打工者的图像,诗中的描写不亚于一部宏大的纪录片。诗中涉及到车站里,地铁口,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,每个有每个人形,模模糊糊辨认不出他们的面孔,一个单数,又一个单数,无边无际的,就这样“一个人穿过一个省,一个省,又一个省/一个人上了一列火车,一辆大巴,又上了一辆黑中巴”你看这一个又一个的“一”字,虚幻着他们“南征北战”去漂泊,就是这个“一”字,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希望?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奋发?于是也就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幻灭和失望?就是这个“一”字,闯出什么呢?闯荡出了一个新时代的词语:“农民工”!这样一个又一个一字爆发出的具有时代意义的青春,一个具有新时代意义的梦想。他这首诗中最后的落脚点是:“祖国,给我办了一张暂住证/祖国,接纳我缴交的暂住费”读着读着我就心酸了:一个“祖国”,一个个的“一字”就把这些打工族的酸甜苦辣写透了。“我”一个生命的暂住证、感激中的被接纳缴交暂住费,诗意就这样结束了吗?它意味的真实在哪里呢?下面诗中的句子更让人感动:
    哎呀。那时突击清查暂住证。
    北方的李妹,一个人站在南方睡衣不整
    北方的李妹,抱着一朵破碎的菊花
    北方的李妹,挂在一棵榕树下
    轻轻地。仿佛,骨肉无斤两。
    这是多么可怕的清查啊!他的诗中还说:“车票尽头/二叔,幺舅,李妹,红兵哥和春枝/眼里/落下许多风沙。/薄命的人呀,走在纸上”。他诗集的名字叫“纸上还乡”,这“纸”是什么象征呢?纸,即是中国古话中的“命如纸薄”的话吗?纸,但在这里,被一个新的世纪狠狠翻新了,它象征一种命运。一种沦落到底的耻辱,一张薄薄的暂住证“纸”,举起来压下去,它的重量有多大啊!它能压碎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啊!诗意大胆泼辣,一针见血,谁看了谁感动的落泪!这不是诗的撞击性吗?有人说:诗是灵魂的出口,郭金牛就在这个出口处,搬运着中国的汉字,建构起了一座不凡的艺术大厦,耸立起来,它显示出了这是中国当代农民工的新诗篇。他在网上使用的网名叫“冲动的钻石”,就是这颗闪亮的“钻石“,把中国的上千上万的民心冲动了。郭金牛,真的“牛”了!他的诗“牛”了,中国的农民工这个特殊的词句,在时间上也“牛”了。他获得了2012年度“中国好诗榜”,获得了2012年的“国际华文奖“,还获得了“2013年荷兰鹿特丹国际诗歌奖”,凤凰卫视、北京卫视、澳洲卫视、台湾东森卫视、德国《德意志报》、《时代周刊》等近三十家海外媒体的高端报导,他的诗集还被欧洲译成多国文字分别出版。就这样,在中国一个近50岁农民写的诗篇,使中国的诗界眼睛也为之一亮。
    这样的诗,还算是少数人的诗吗?网络时代诗的这种新奇现象,对诗的固有格局是否是对诗一种严肃挑战?诗是什么,诗应该是什么?网络、诗博客,诗微信,诗微博的这种冲击沉默的骚动,无疑扩大了诗的影响,推动了诗的精神向度,先不管他们的诗是否都完美无缺,毕竟有人写出了自己诗的不凡性,推动了现代诗的现实性和可读性。诗仅仅是写在纸上的吗?诗的真实落脚点在哪里呢?最近网上的诗潮使我们看了诗的鲜活和创新诗的态势,对于对有诗有追求,有探索的诗群体和出版界来讲,是否应该密切注视这种新的变化,拿出新诗的创新发展,创造出自己让人难以忘怀的惊人之作,打出中国新诗的大天下。实现中国的大诗梦,为中国诗的发展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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